初三。

　　我問母親:“初三習俗上有什么講究嗎?”

　　母親說:“原來講究多,現(xiàn)在很多都不講了�！�

　　記者的老家在費縣朱田鎮(zhèn)興隆村,是沂蒙山區(qū)的一個小村莊�；丶疫^年,一個問題老是蹦出來:消失的傳統(tǒng)習俗去哪兒了?

　　我得去找找。

　　大舅曾是村里的“土秀才”,一到過年就老愛念叨老傳統(tǒng)。趁著走親戚,我趕緊問問他。

　　“老人曾說,初三是老鼠嫁女的日子,人要早點睡覺�！贝缶苏f,這天入夜后,得早早熄燈上床,讓老鼠舉行嫁女儀式,還要在家中撒些谷物,讓老鼠有吃的,這樣老鼠才會知恩圖報,不至于在這一年里把家里鬧騰得太厲害。

　　另一個老者見我好奇,又補充了一個:“初一早,初二早,初三睡到飽�！彼�說,自大年三十除夕夜到初二這三天里,人們除夕守歲,初一拜年,初二回娘家,連日忙年勞累,需要在家靜養(yǎng)一下。

　　記者發(fā)現(xiàn),這兩條習俗,都是講人與自然的關(guān)系,都尊重自然規(guī)律和人的生理規(guī)律。而這一切,也都與農(nóng)耕文明息息相關(guān)。工業(yè)文明發(fā)達的今天,這些習俗也似乎正在失去魅力。

　　我問大舅:“很多習俗消失了,可不可惜?”

　　大舅說:“有些可惜,有些不可惜。”

　　大舅說起吃飯的習俗:原來老家過年的飯桌上,晚輩要等長輩先動筷,酒過三巡后還要恭恭敬敬端上幾杯酒,說幾句吉祥話,體現(xiàn)一種孝道。如今,年輕人一屁股坐下就吃,吃完就玩去了,誰還懂這些道理。

　　我邊聽邊記,激起了大舅的興趣�！霸瓉�,初三這天是不拜年的。老一輩說,初三拜年,麻煩一年。”大舅說,在以前誰要是在這一天外出拜年,就是對別人的不禮貌,但是現(xiàn)在移風易俗,許多迷信的“窮講究”也失去了市場,也算一種進步。

　　母親也插話說,“原來是三六九,向外走�，F(xiàn)在年輕人上班的上班,做生意的做生意,都忙得很,該簡化就得簡化,哪還講究這個�！庇浾呗牫隽四赣H話里的理解和不舍。不過,技術(shù)在進步,節(jié)奏在加快,生活方式也在變化,以往一些習俗的弱化與消失,恐怕也是在所難免了。

　　下午,記者和妻子孩子踏上去岳父母家的路。一路走來,隨處可見這樣的景象:車前擺上雞魚菜等貢品,燃起香燭紙錢,噼啪鞭炮聲中,祈求路神保佑平安。這是沂蒙山區(qū)的祭拜路神儀式。

　　正月初三敬路神,起源于何時何地已不可考。二表哥23歲時買了一輛二手大貨車自己跑長途,每年初三他都鄭重其事地敬路神,“說是寄托也好,說是儀式也罷,無非就是提醒自己新一年里不要超重、超速,不要疲勞駕駛,求個平安�！�

　　回程路上,我在采訪本上寫下這么幾句:習俗,自有其生命力,也有其存在與發(fā)展的邏輯。習俗去那兒了?它應該就在不斷發(fā)展的進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