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來濟南,表演用的幕布還沒有支起來,兩名“袖珍人”就在墻上練習皮影。一周前,8名“袖珍人”拖著重重的皮影戲道具,一起來到泉城。他們平均年齡22歲,平均身高只有1米26。他們渴望靠表演皮影戲的本事安家立業(yè)�！ ”緢笥浾摺堉小z
因為手小,用的刻刀都是自己制作的。
因為力量小,每次買菜都要集體行動,幾斤菜,個子最小的孫可欽要兩只手抱著。
灶臺太高,他們只能在一張矮桌子上做飯。
他們想在濟南靠皮影闖市場,沒想到?jīng)]有多少人買賬
身體再小,也能容下大大的夢想；前路再長,也擋不住前進的腳步。對熱愛生活的人而言,高矮真不是問題。你看,一個星期前,8位“袖珍人”就拖著重重的皮影戲道具,一起來到了泉城。他們是龍在天皮影戲藝術(shù)團的成員。在他們小小的身體里揣著一個大大的夢想——要靠表演皮影戲的本事干出一番事業(yè)。
文/本報記者 劉雅菲 片/本報記者 張中
從幕后到臺前:“演皮影不會有那種異樣的眼神”
“演皮影戲的時候是在幕后,觀眾看不到我,也就不會有那種異樣的眼神。”龍在天皮影戲藝術(shù)團副團長、濟南人金本發(fā)透露了他最初學皮影戲時的想法。他今年已經(jīng)28歲了,13歲以后,他跟同齡人的身高差距就越來越大,“我去趕集的時候,不了解的人會說我是神童,可了解我情況的人就會在背后指指點點。”
在淄博一家服裝廠工作了一年多以后,2009年,金本發(fā)在電視上看到了一群“袖珍人”表演皮影戲,“我原本從來沒見過像我一樣的人,一下子看到這么多的‘袖珍人’,我就像見到了兄弟姐妹。”在家人的反對聲中,金本發(fā)毅然去了北京,加入了北京龍在天皮影藝術(shù)團。
藝術(shù)團的成員都是“袖珍人”,他們來自中國的四面八方。這次來濟南的8個人平均年齡22歲,平均身高只有1米26,他們加入藝術(shù)團前的經(jīng)歷基本都是一樣的:發(fā)現(xiàn)身高增長慢四處求醫(yī)、生活中被周邊人歧視、因為在社會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苦悶。
在藝術(shù)團里跟著老師學了三個月之后,金本發(fā)第一次登臺。他還清楚地記得那天的情景:“我們那天演的是《鶴與龜》,我拿的是里面那只龜,上臺前我心里直突突,好在有幕布擋著,又有別的團員的鼓勵,也就不那么緊張了。演出結(jié)束后我走到臺前謝幕,觀眾們熱烈的掌聲是我這一生獲得的最大肯定。”
這陣掌聲,讓金本發(fā)徹底喜歡上了皮影戲表演。他也逐漸從一開始只想在幕后表演皮影戲,轉(zhuǎn)變?yōu)橹鲃訉W習變臉,走到臺前來表演�！拔覀兂藭硌萜び�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藝,我自己學了變臉,我們團長會唱歌,還有的會跳舞、會表演雜技。”
在那里,他還遇到了愛情。他和妻子魏艷的床頭掛著小兩口的結(jié)婚照,照片上倆人笑得甜蜜又燦爛。
從北京到濟南:“我們都不小了,想自己干點事”
一個星期前,金本發(fā)等8人來到濟南——他們想創(chuàng)業(yè)。他們在大明湖對面租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:“房東一開始還有點擔心,以為我們是小孩,問我們能當家不,我反復(fù)跟他強調(diào)我們自己有錢,說了能算,他才租給我們�！苯鸨景l(fā)對記者說起了他們小小的身體給生活帶來的不便。在這套房子里,他們自己做飯,自己做表演道具,一張一米五寬、兩米長的床,他們可以橫著睡三個人�！斑@樣睡寬敞�！苯鸨景l(fā)說。
不出門的時候,他們就在家制作皮影,連刻皮影的刻刀都是自己用削好的木頭,再嵌上一塊手術(shù)刀制成�！拔覀兊氖痔�,市面上能買到的刻刀不合適。”團員付德根說。制作皮影的時候,團員唐天耀一不小心劃傷了手,在學習皮影戲表演的過程中,每一位團員都沒少受傷�！熬毩暺び皶咽帜コ雠�,有的時候桿子會戳到臉,刻皮影做刻刀的時候被劃傷手更是常見�！眻F長田宸光說。田宸光是淄博人,和袖珍人范金娟是團里的另外一對夫妻。
“皮影戲每天都得練,幾天不練手就生了�！眲偟綕�,還沒在住處支起幕布,付德根和其他團員每天只能在墻壁上練習操作皮影。在手指靈活的舞動中,這些驢皮制成的人物一下子有了靈性,“老板娘說,還抽!還抽!”付德根一邊操動著“老板娘”悄悄走到劇中偷偷抽煙的伙計身后,一邊對記者講述著傳統(tǒng)皮影戲《武松打虎》的劇情。
在北京的時候,8個人都跟著團隊參加過不少演出�！拔覀兘�(jīng)常上電視,參加活動,可我們都不小了,也想自己干點事,起碼能養(yǎng)活自己,現(xiàn)在我們是倆人了,更得好好干�！闭f這話的時候,金本發(fā)扭頭看了一眼妻子,語氣里都是一個男人的擔當。只不過,說這話的時候,他的聲音里還有一絲童聲。
從理想到現(xiàn)實:“現(xiàn)在最缺的是演出場地”
來到濟南后,田宸光和金本發(fā)基本每天都在到處跑,“現(xiàn)在最缺的就是演出的場地”。田宸光說,他們曾經(jīng)在一個戲樓免費演過兩場,“后來說每天得要七八百塊錢的租金,我們承擔不起,也就不能繼續(xù)在那兒演了”。藝術(shù)團近期的演出邀請,只有在東營的一場,還是北京的藝術(shù)團幫忙聯(lián)系的。
在濟南聯(lián)系演出,藝術(shù)團到處碰釘子:“我們一說要表演皮影戲,很多人都說,皮影戲不行,沒市場�！碧镥饭鈬@了一口氣,“可我們的皮影已經(jīng)不是過去咿咿呀呀的表演傳統(tǒng)劇目了,我們會創(chuàng)新一些表演形式,讓皮影戲更適合觀眾的口味。”
據(jù)田宸光介紹,為了迎合濟南的口味,劇團把經(jīng)典劇目《鶴與龜》搬到了大明湖邊,講成了大明湖畔烏龜與仙鶴的故事,傳統(tǒng)劇目《武松打虎》也成了在山東表演的首選。《貪吃的老鼠》則是近代新編的劇目,小朋友看了都很喜歡。
“一場演出大概一個小時,我們會表演皮影,還能表演變臉、唱歌等等,八個人一共給我們2000塊錢就可以了。”田宸光說,團員們的要求其實很低,他們可以到敬老院、福利院這些場所進行義務(wù)演出,進社區(qū)、進學校也可以,都不挑剔�！拔覀冞�能到婚禮上表演皮影,私人定制表演內(nèi)容,連皮影人物的臉都可以用照片做成一模一樣的�！�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