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科技大學山東學子2015年聚會合影。（圖由張悅提供）

　　1月12日，南方科技大學（下稱南科大）招生網公布了近期在山東省內的招生宣講計劃，除了此前已經成行的13所中學，此次又新增17所學校。幾乎與此同時，南科大2012級山東學生張悅和他的同學們剛剛拍了畢業(yè)照——繼2011年首批完全通過自主招生入校的教改班學生之后，被視為高等教育改革先鋒的南科大，將迎來傳統(tǒng)意義上“合法”的首屆畢業(yè)生。

　　那些曾經放棄985名校，親身參與了教育改革的山東學子去向如何？他們是否學有所成？持續(xù)關注南科大的本報記者進行了回訪，為您揭秘。

　　超半數(shù)將境外深造

　�。凼讓卯厴I(yè)生中共有四名山東學子，兩名已到美國繼續(xù)深造，另外兩名則留校做研究助理。即將畢業(yè)的2012級學生中，有27位山東學子，目前15位學生有明確到境外深造學習的打算。］

　　山東菏澤男生李榮蓬已經在美國南加州大學度過了近5個月的時光。這所美國西海岸最古老的私立研究型大學，也是他喜歡的電影導演斯皮爾伯格的母校。

　　1月9日，在接受記者郵件采訪時，直接攻讀計算機物理學博士的李榮蓬坦言，南科大四年生活，他“更加實事求是，更加開放，容易接受新鮮事物”。

　　2015年1月9日，與李榮蓬一樣，南科大首屆40名學生中，共有29人順利畢業(yè)，11人鑒于自身情況選擇延期畢業(yè)。相對于2010年籌建之初的喧囂，首屆畢業(yè)生的畢業(yè)典禮簡單、低調，校方甚至沒有通知媒體。專程從合肥趕到深圳的創(chuàng)建者朱清時也沒有出席畢業(yè)典禮，僅參與了畢業(yè)典禮后的慶祝活動。

　　“目前，29個畢業(yè)的學生中，24人拿到了世界名校的offer，還有3人進入華為、華大基因、深圳光啟工作，另外兩人留校做研究助理。”南方科技大學招生組老師徐虎告訴記者，不少學生被牛津大學、耶魯大學、倫敦大學、杜克大學、香港大學等頂尖名校錄取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，在徐虎向記者提供的一份首屆教改實驗班畢業(yè)生升學錄取名單中，有18人直接攻讀博士學位。在南科大擔任物理系副教授的徐虎透露，已經畢業(yè)和目前在讀的多位學生的科研能力甚至高于國內一些院校的博士，“不少學生本科期間就發(fā)表了兩篇期刊論文，這在一些學校是博士畢業(yè)的條件�！边@一點也被著重寫入南科大官網的學校簡介，“絕大多數(shù)進入博士專業(yè)學習，體現(xiàn)出學校人才培養(yǎng)的質量�！�

　　據(jù)多年來擔任山東省招生組負責人的徐虎介紹，首屆畢業(yè)生中共有四名山東學子，除了李榮蓬，畢業(yè)于濟南外國語學校的楊鑫，赴美國得克薩斯農工大學攻讀化學博士。

　　“還有兩位山東畢業(yè)生目前留校做研究助理�！毙旎⒀a充道。面對記者提出的南科大是否為“國際班”的質疑，他解釋，首屆畢業(yè)生80% 的出國比例創(chuàng)下了國內高校畢業(yè)生留學的新高，比較特殊的原因是第一屆學生沒有教育部承認的文憑，在國內就業(yè)和深造都有一定限制。不過從2012級學生開始，按時畢業(yè)的學生會獲得教育部統(tǒng)一授予的文憑，“日后的選擇肯定會越來越多元化�！�

　　這一預測得到了初步證實。多位2012級學生向記者證實，即將畢業(yè)的2012級學生中，已經有幾位同學拿到華為、阿里巴巴等企業(yè)的錄用通知，此外還有兩位同學選擇自主創(chuàng)業(yè)。在27位山東學子中，目前15位學生有明確的深造打算，“目前正在申請國外、中國香港或者國內聯(lián)合培養(yǎng)的研究生，要等到過年后才陸續(xù)有結果�！毙旎⒄f。

　　4年拿獎學金10萬

　�。燮�居德州一個小縣城的張悅4年獲得近10萬獎助學金、多個項目基金的經歷也非常惹眼。就在不久前，他剛剛拒掉了深圳一家著名世界500強通信公司的錄用意向。盡管對方為他開出了超出一般畢業(yè)生近萬元起薪的“特殊”待遇，但慎重思考后，他決定先讀博士深造。］

　　在成為南科大2012級的學生之前，偏居德州一個小縣城的張悅從未邁出過山東省的大門�！暗轮荨�濟南、昌樂、臨沂……”他掰著手指幾下就數(shù)清了去過的地方，“覺得世界太小，特別想出去看看�！�

　　與2011年未獲招生資格卻自主招收的四十多位“小白鼠”不同，2012年學校可以招收第一批“合法”生源。入校三年后，回憶起當時做決定的情形，張悅寫道：“無論是深圳的城市精神，還是南科大的某些精神，都和我骨子里的一些東西不謀而合。”

　　張悅所說的這種特質被多位南科大學生認同為“敢冒險、有真本事”。

　　2015年被4所美國知名大學錄取的楊鑫曾是這種精神的代表。2011年，濟南學生楊鑫放棄了浙江大學的保送資格，選擇了尚在籌建階段但堅持“自主招生、教授治校、去行政化、導師制、英語教學”的南科大�！斑@里的每個人更加純粹，雖然我們可能沒有教育部頒發(fā)的學位證書，但是一紙文憑又能說明什么呢？”

　　在山東負責過招生工作的王令軍和徐虎看來，山東學生的學業(yè)功底通常非常扎實，在注重“想象力、洞察力和批判思維能力”的南科大，“有很好的成長空間，表現(xiàn)也很突出�！痹鴦�(chuàng)辦并擔任樹仁書院學生會主席的張悅透露，“各系成績排名靠前的學生中肯定有山東人。”2012級GPA排名全年級第一的山東學生劉子劍，不僅有多門學科成績滿分，而且本科期間就在國際SCI發(fā)表論文，“很多學校已經看中了他的科研能力，還有老師推薦他到新加坡國立大學讀博�！�

　　在張悅向用人單位展示的一個PPT上，4年獲得近10萬獎助學金、多個項目基金的經歷也非常惹眼。就在不久前，他剛剛拒絕了深圳一家著名世界500強通信公司的錄用意向。盡管對方為他開出了超出一般畢業(yè)生近萬元起薪的“特殊”待遇，但慎重思考后，他決定先讀博士深造。

　　正在申請美國排名前60大學的董斌把四年的收獲，歸功于學校優(yōu)良的師生比、高水平的師資、充足的資金與實驗設備保障。大二的時候上電路課程，每個小組分配5000元基金，在導師的指導下鼓勵學生動手創(chuàng)造。他和同學購置零件，DIY了一臺激光雕刻機，看著木頭上被激光雕刻出設定的圖案，“原來很多課本上沒有感覺的內容被全方位調動了。”董斌覺得這激發(fā)了自己日后對微電子的興趣。

　　未來將不再擴招

　　［2012年南科大在全國擴招8個，山東就占了7個名額。從2012年的27人，到今年的預計招生65人，每年的山東生源都在增長，目前山東籍學生已經占 2100名在 校生的1/10。］

　　與順利留學世界名校的學生一樣，那些延期畢業(yè)或者畢業(yè)后留校繼續(xù)研究的學生也備受關注。

　　在南科大首屆教改實驗班中，包括校長朱清時的老鄉(xiāng)——一位川籍明星學子在內的5名學生，就曾因沒能按時完成畢業(yè)設計，延期半年畢業(yè)。不同于國內其他高校，南科大采用與國際接軌的彈性學制，允許在3年到6年的時間內，修夠學分，通過論文答辯后方能畢業(yè)。這意味著既會有王嘉樂等提前畢業(yè)的學生，也會有延遲畢業(yè)的學生。

　　“學生的論文題目有難有易，研究工作不像工廠制造產品那樣可以預期時間，研究過程本身就是無法預料的。有些工作就按期完成了，有些就需要花費一些時間，這是很正常的�！敝烨鍟r回應外界對學生延期畢業(yè)的疑問稱，延期畢業(yè)并不代表他們不優(yōu)秀，“每個學生都是精品，做出成績，然后再畢業(yè)�！�

　　在首屆教改實驗班和目前在校的山東學生中，也有延期畢業(yè)的學生。一位不愿具名的學生向記者坦言，“我應該算一個失敗的樣本，暫時不會申請繼續(xù)深造或就業(yè)”，他表示，未來會有一段時間繼續(xù)留在學校做研究，希望能像朱校長當年說的一樣，學到“真本事”，找到合適的出路。而在更多學生看來，延期畢業(yè)并不尷尬或羞恥，“能利用一段時間緩沖，考慮清楚自己想要什么，是非常有意義的�！睆垚偼嘎�，在留校繼續(xù)研究的學生中，有非常優(yōu)秀的學長，“堅持自我，拒絕活在別人的眼光里�！币彩撬�四年來的一大收獲。

　　無論是對順利畢業(yè)還是面臨延期的山東學生，徐虎均給予了高度評價�！�2012年南科大在全國擴招8個，山東就占了7個名額。從2012年的27人，到今年的預計招生65人，每年的山東生源都在增長，目前山東籍學生已經占2100名在校生的1/10�！毙旎⑦�透露，今年全校計劃招生950人左右，已經接近此前計劃的每年1000名新生，“以后無論是山東還是全國都不會再擴招，到2020年，學校將有在校生8000人，其中本科生4000人，研究生4000人。”

　　2015年1月21日，中科院院士、北大副校長陳十一接棒朱清時，擔任南科大第二任校長。上任后的陳十一延續(xù)了朱清時對學校規(guī)模的預期，他表示，學校仍將堅持小而精的定位，“目前學校師生比為1:8，未來保持不低于�！倍鴮τ趯W校水平定位，陳十一則提出，希望通過10年努力，南科大可以比肩清華、北大，成為中國最好的大學；到2049年，要比肩加州理工學院、斯坦福大學等，成為世界最好的大學。

　　與眾不同才有競爭力

　�。勰壳敖逃�界的一大弊病就是用同一模式塑造每個學生。這些孩子們的special（與眾不同）是他們的最大競爭力。］

　　幾乎所有走向社會的南科大學生都要面臨兩種極度分化的評論。

　　“一種把南科大當作中國高等教育改革的希望所在，一種則認為南科大‘轉正’后就意味著改革失敗了，南科大就是留學預科班�！币晃徊辉竿嘎缎彰�的學生表示：“前者賦予了太多它承受不起的東西，后者對學校幾年來進行的艱難探索視而不見�！�

　　與最初面對輿論的強烈反擊不同，如今的學生日趨嚴謹、平和�！半m然外界‘擲硬幣’的看法比較多—— 非正即負，但現(xiàn)實中大部分人都是處于中間的分布，真正能到達當年理想高度，或者真正能觸及批評者擔憂的窘境的，都是少數(shù)�！碑厴I(yè)于青島二中的王豐說。

　　同樣來自青島的孫鵬也認可王豐的看法，2012年，畢業(yè)于青島開發(fā)區(qū)一中的他以全省第三名的綜合成績被南科大錄取�！霸谀壳暗默F(xiàn)實下，它確確實實做了一些改革，肯定沒有理想中的那么好，因為那是一個目標，以后會一步步來實現(xiàn)�！�

　　去年，專程從合肥趕到深圳參加首屆教改班學生畢業(yè)慶祝活動的朱清時，缺席了畢業(yè)典禮，但受邀參加了學生自發(fā)組織的“畢業(yè)聚餐”。事后，他給家長們寫了一封信，信中提及，“孩子們是英雄，也是受益者。他們得到的不僅是一些真才實學，他們的經歷也是難得的財富。哈佛劍橋的學生都不能與他們相比。目前教育界的一大弊病就是用同一模式塑造每個學生。這些孩子們的special（與眾不同）是他們的最大競爭力�！�

　　在接受媒體采訪時，他進一步闡釋，“他們的與眾不同，包括能力與眾不同，經歷與眾不同，知識結構與眾不同，所以他們今后成功的可能性也與眾不同�！�

　　記者 李興麗